这念却像缺了角的拼图，怎么也拼不全。他了眉心，又翻到“超我”那页。书里说，超我是良心，是规矩，像铁笼锁住本能，试图让望臣服于秩序。他盯着这行字，底沉沉。或许只是不甘——像棋局里被人抢了先手，他不服输，却又找不到反击的招数。哥哥的光洒在她上，他只能站在暗，像被遗忘的棋。这个想法净利落，像解开一方程，让他松了气。可那暗还在，像藏在井底的蛇，冰冷而腻，每次偷看她时，心底像有弦被拨了一，不是疼，是种说不上来的，挠不到也抓不住。他皱眉自语：“她太聪明了。”对，她的聪明像石里钻的草，是从贫瘠里开一抹绿，刺得他移不开，想拆开她的壳，看看那颗脑里藏了多少秘密。就像数学竞赛里遇上难缠的对手，不是非要赢，只是想再一局，试试她的深浅。书里找到了想要的答案，他合上书，目光沉沉，仍有些懵懂和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从不主动靠近她，甚至刻意避开，像影藏在暗，连呼都放得极轻。客厅里她与白璟烨说话时，他从不去，只站在三楼栏杆后，目光穿过隙，落在她上，像在解一复杂的方程，未知数太多，解不开却又放不。她没察觉他的存在，他也不想让她察觉——十四岁的他，心思深得像古井，表面平静，底藏着连自己都未必明白的暗，冰冷而粘稠。他只是觉得程汐像个谜，她的聪明如刀锋藏在鞘中，刺得他移不开，她的脆弱又像瓷里的裂纹，诱着他想伸手探探深浅。她是哥哥的女友，灯光，他们的影交叠，像幅画，不知为何，却让他心里酸得发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懂为何心底总有暗翻涌，像暗河潜行石，汹涌却无声。十四岁的他，脑快如密仪，任何事在他里都能拆成零件，再拼成逻辑的框架，可这暗却像无解的方程，搅得他心烦意乱。他翻开《自我与本我》，指尖摩挲书页，纸面微凉，像冰冷的镜映不答案。弗洛伊德写，本我是人最原始的冲动，望如野草，扎深，肆意生长，不受理智约束；超我是德的牢笼，压抑本能，试图将野草连起。他咬着笔帽，牙齿在塑料上磨细小的凹痕，底幽光动，像暗巷里的火苗，微弱却倔。他想找答案——为什么她的影总在他前晃，为什么每次偷看她时，心像敲错了节拍的钟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间屉里多了些东西——她落在沙发里的银发夹，细链上嵌着一颗小珍珠，灯光扫过时泛冷幽的光，像月落在面；她翻书时随手丢在桌角的一张便笺，纸边被她指尖细密的褶，字迹潦草却尖锐，墨晕开几，写着半截数学公式；还有她换的围裙，那天佣人提着洗衣篮楼，他趁乱从篮，叠得方方正正藏屉，凑近时还能闻到她烤饼留的香，甜得像风过鼻尖，转瞬即散。这些件像暗的蛛丝，被他一缠绕收拢，织成一张无人知晓的网。他不碰它们，只是偶尔拉开屉，目光沉沉地扫过，像在确认某种隐秘的存在。

三楼楼梯，目光穿过栏杆隙，落在客厅她的影上。她看书时背脊如松竹，偶尔抬跟白璟烨说话，嗓音轻得像风拂芦苇。他从不去，只远远看着，像影藏在暗，连呼都放得极轻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书里没写“为什么会盯着一个人看”，只说童年的缺憾会埋潜意识，像影贴着脚跟，甩不掉也摸不着。他想起九岁那年，母亲再婚后渐行渐远，留他与白璟烨相依为命。哥哥曾是他的灯，温而明亮，可如今，那光全洒在程汐上，像月光偏心，只照亮她脚的路。他皱眉，低声嘀咕：“是因为她占了哥哥吗？”指甲不自觉划过书页，纸面裂开一浅痕，像了气的叹息，转瞬沉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