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批卷时指尖着红笔，指骨纤细如玉，眉微蹙，像柳拧一丝不耐，笔锋划过纸面，“沙沙”声脆如刀切薄冰，空气里隐约飘着她袖淡淡的皂香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予澈的目光总黏在她微颤的睫上，半大小，如果他有看过一些青伤痕文学，他就会知，他端详的是一张文艺作品里一万年的初恋脸。可他什么都不懂，只是眯起，像猎手打量尚未察觉的猎，细细拆解她的轮廓。她的肤白得像新雪映血痕，细腻得仿佛能掐来，指尖笔的姿态透着不服输的倔，像野草钻透石，要生生开一条路。那双里藏着沉静，像深潭底的石，不起波澜，却叫人忍不住想丢块石，看看花能溅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少时的白予澈，并不懂的滋味，不知这种智的引已在他心底埋一粒种，像暗夜里悄然滋长的藤蔓，缠住了一角荒凉。他喜聪明人，尤其是那种藏锋不的聪明人。程汐的模样，像书里“兰心蕙质”的注脚，柔弱如风一就散，可骨里却有韧劲，叫人移不开。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，像猫儿过爪尖，而后收敛得滴不漏。

        竞赛老师咳了一声，打破这片微妙的寂静。白予澈收回目光，笔尖重新加快，像从未分神。程汐却连都没抬，红笔在试卷上划过，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，像是嫌某题解得太蠢。她起拿另一沓卷，动作利落却不急躁，校服裙摆随着动作轻晃，一截纤细的小，白得晃，像瓷反的月光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予澈写完最后一题，搁笔，纸面字迹工整得像刻上去的，每一笔都透着不急不躁的沉稳。他故意留了一题半没，不是不会，而是懒得写满——满分太显，他从不喜锋芒太。老师接过试卷，翻看几，眉一挑，语气带疑惑：“不错，一试满分，二试才两半大题，像是没尽全力啊，不过这成绩，放竞赛班里也是尖的。”白予澈淡淡一笑，低声：“谢谢。”不带半分得意，仿佛这不过是件微不足的小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起收拾东西，指尖轻扫过桌沿，像在试探棋盘的边角，故意慢了一拍，像在盘算什么。老师走去与校长寒暄，他却没急着跟上，而是踱到程汐桌旁，停脚步。他低瞥了她手边的试卷，目光在她标注的红笔痕迹上停留片刻。那几错题的批注犀利如刀，推导步骤列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扣步骤推导太保守了。”少年指节叩击桌面的震颤惊醒了午后光影里游的尘埃。她抬睫时仿佛冰层乍裂涌汛——白予澈在这万分之一秒间准捕捉到那抹惊惶逃窜的星芒。他的嗓音低沉，带着刚过变声期的嘶哑，像风过枯枝，不算动听，却有种奇异的磁。尾音拖得略长，像在试探，又像在评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