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程汐，穿着最普通的校服，衬衫扣到最上一颗，裙摆遮过膝盖，长发松松束在脑后，几缕墨丝落颈侧，像被风散的墨，淡得清冷。

        蝉鸣消弭于秋雨时谁也没料到这一别竟是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办公室，白予澈埋解题，笔尖在纸上飞舞，发“沙沙”的轻响，像风掠过枯草。竞赛班的老师在一旁监考，偶尔轻咳几声，嗓音涩，像老树摩。白予澈个已蹿得很，衬衫摆被他随意腰，显得有些松垮，一截窄瘦的腰线。他肤白得刺，眉低垂时，睫在投一片阴影，像墨染的羽翼，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。他的动作沉稳，笔锋如刀，却快得叫人咋，仿佛脑中早已布好棋局，只待落。

        言溯离没吭声，目光落在杯中摇晃的冰块上，没人知他在想什么。程汐就这样从这群人的世界里，像一缕烟散风里，抓不住，也留不。白璟烨在这个夏天给予的温柔，像一场薄雾，落在她上，湿了衣角，却渗不她心底的荒凉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昂看不去，私撞了撞言溯离的肩：“大白这是撞了鬼，一个村姑，连名字都不给，吃力不讨好。”言溯离冷哼一声，懒得搭理，端起杯抿了一，冰凉的酒过咙，却觉堵得像了团棉花。陆昂不懂白璟烨心里的弯绕，调侃：“问问经理她叫什么，在哪上学，又不是什么难事。”白璟烨摇，他想听她亲说自己的名字，像一场无人知晓的仪式。

        白璟烨穿一熨帖的衬衫西，领松开一颗扣，锁骨一角，笑意如风拂面，举手投足间透着世家公的从容。他旁的白予澈却像一株还未舒展的竹，单薄却，肤白得近乎透明，眉间与兄长有几分相似，却蒙着层少年人独有的阴翳，像雨后湿墙上攀生的苔，湿冷中透着说不的孤寂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，袖卷到手肘，青筋微凸的手腕，指节修长却苍白，像刚从冰窖里捞的玉雕。一个温如玉，一个冷锐如霜，各自上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，像两柄并排放置的刀，一柄鎏金温，一柄寒光凛冽。

        校长办公室里，白璟烨与校长寒暄，茶香氤氲，杯沿腾起薄雾。他端着茶盏，笑容温如：“予澈这孩从小聪明，就是冷了，学校多担待。”校长笑得满脸褶，连连：“白少爷放心，这孩一看就是块璞玉，我们最擅长雕琢。”白璟烨笑而不语，底却闪过一抹复杂的光，他疼这个弟弟，却也隐隐察觉，那双冷底藏着什么，连他都未必能看透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他的心思并未全在试卷上。目光时而飘向墙角，那张旧木桌旁，一个女学生应是受老师指派，正低批改试卷。

说送她回家，她总是摇，说有车——不过是辆破自行车，链条吱吱响。他给她留电话，她笑笑，没接。他低声气，她却像块冻的石，半隙都不。人真是可悲又可叹，他以为自己在怜香惜玉，可她从不需要谁来解围。她不过是借着这群天之骄的光，攒够了逃去的柴禾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氏兄弟的父母早年离异，各自另组家庭，父亲忙于新妻幼，顾不上这对兄弟。于是，白璟烨成了白予澈半个监护人，倾注了所有心血。他深知弟弟的聪慧，也知他骨里那算计劲儿——9岁那年，白予澈在客厅摆国际象棋，他问弟弟怎么解局，“黑方必死七步”，少年指尖在王座残骸上抬眸一笑：“最好的棋是让敌人以为自己有生路。”这孩冷淡如冰，却藏着常人难及的隐忍与心机。白璟烨带他来这所竞赛闻名的重中，不止为学业，更盼他能在公办学校里结交几个寻常朋友，磨掉那孤僻的刺。

        次年五月，暮褪尽，初夏的风裹着燥的湿意，像人吐的息，黏腻地拂过肤，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，仿佛连空气都在低语着望的呢喃。白璟烨带着白予澈拜访那所重中，百年老校的红砖墙上爬满墨绿藤蔓，像老者的皱纹，沉默地注视着浮世喧嚣。校门的梧桐树筛碎金光影，洒在兄弟俩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