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痕（中）

        陈越推开家门时，gan应灯的白光刺破黑暗，照亮客厅角落散落的几本医学杂志。所有wu件都保持着实验室级别的规整，遥控qi在茶几上呈四十五度角摆放，连指纹都像是被刻意ca拭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？”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，弯腰换鞋时注意到沙发靠垫平平整整，茶几边缘那本《柳叶刀》还夹着半截CT报告单。

        挂钟的滴答声填满寂静，厨房瓷砖依旧泛着特有的冷光。冰箱门上母亲收集的猫咪贴纸在暮se里咧着嘴笑，冷藏室里却没有熟悉的青花瓷保鲜盒，只有两袋速冻蔬菜蜷缩在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越把行李箱抵在玄关墙边，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。当他划开视频通话时，镜tou里突然涌jin一片阴影，隐约能看见海岸线的轮廓，咸涩的海风几乎要穿透屏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越？”母亲侯亮的剪影chu现在屏幕上，“怎么这个dian打视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本想给你们个惊喜，结果被反将一军。”他屈指敲了敲空dangdang的冰箱门，“二位这是唱哪chu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镜tou突然天旋地转，定格在灯xia的沙滩椅上。陈健清的花衬衫被海风chui得鼓胀，xiguan还咬在齿间：“上周末临时起意，五一加年假，陪你妈chu来放松放松。谁让你不提前打好招呼说要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我这几天只能一个人在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八岁就能一个人zuo饭，怎么，二十八岁了反而生活不能自理了？”侯亮把镜tou转向粼粼海面，“实在不行就dian个外卖，这么大个人还能饿死了不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健清突然凑近屏幕，半明半暗的脸险些吓到陈越：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，早把你妈拿xia了。你倒好，放假就往家钻，这样xia去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爸！”陈越后槽牙发酸，“您二位现在倒像私奔的小年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海浪声里混jin母亲的笑：“行了，别打扰我们。记得把阳台的多肉浇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视频切断的瞬间，夜se突然变得粘稠。陈越陷在沙发里，指尖悬在和李旻的对话框上方，父亲那句“追chu三环外”在耳膜上轻轻回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孤零零地洗漱完后，陈越陷在卧室的懒人沙发里，手机支在膝盖上，shi指dian开视频通话请求的姿势像拽开一dao禁忌的门闩。李旻接通时半边脸隐在台灯nuan晕里，shen后传来向涵英拍打晒被的闷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师——”他鼻音浸着三分雨季的黏稠，“他们chu去旅游，我现在成留守儿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旻把手机往书架阴影chu1又藏了藏，声音压得比翻书声还轻：“我妈在旁边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越伸长胳膊去够床tou玻璃杯，肩胛肌肉随动作拉chuliu畅线条：“您带着耳机又没事。”冰shui顺着脖颈hua落，在锁骨窝蓄成一小汪月亮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忽然传来向涵英拍打被褥的闷响，李旻整个人往藤椅深chu1缩了缩。昏黄台灯掠过她松垮的睡袍领kou，陈越的呼xi突然重了半分：“老师要帮忙鉴定xia我爸新买的投影仪吗？说是能投chu猎hu座星云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阿越。”她突然打断他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檀木簪，“你衬衫没系扣z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空调风恰在此时掀起纱帘，冷白月光恰好淌过他jing1瘦腰腹。陈越无辜地眨了眨yan：“星城比沪市re十度。”他忽然俯shen凑近镜tou，阴影如网笼住棱角分明的xia颌线：“您真不想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书架上的沙漏簌簌倾泻着石英砂，她看着屏幕里人鱼线没ru松垮睡ku边缘，忽然想起昨夜他叼着发绳仰tou时绷紧的hou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招跟谁学的？”她忽然冷笑，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戳chu墨dian，“MIT还教战略诱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吃这套。”他拽过枕tou垫在腰后，腹肌在布料挤压xia愈发清晰，

        向涵英的拖鞋声突然bi1近书房，李旻猛地将手机倒扣在膝tou，钢笔gun落在地毯上发chu闷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旻旻？”门把手转动声惊起一室尘埃。向涵英端着银耳羹推门而ru时，李旻正用红笔在教案上画着夸张的批注。手机安静地反扣在《分析化学》教材xia，震动声被厚重的纸张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晚还工作？”瓷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旻接过温re的瓷碗，指腹摩挲着碗底手绘的玉兰花：“临近期中考，得把酸碱滴定实验的教案再优化。”她舀起一勺晶莹的银耳，re气氤氲了yan帘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书房重归寂静时，手机已经tang得像块火炭。李旻解锁屏幕的瞬间，陈越的低笑打破寂静：“原来老师也会怕被家长查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闭嘴。”她咬着后槽牙威胁，却听见自己心tiao震得xiong腔发疼。